中国重视基础科学是正确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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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重视基础科学是正确策略   

引自《参考消息》驻柏林记者：张远、郑杨

参考消息5月30日报道马丁·格勒切尔是德国柏林-勃兰登堡科学与人文学院院长，研究领域涉及优化、离散数学和运筹学等，是应用数学领域国际权威专家。20年来，格勒切尔与中国学界联系密切，为促进中国数学界与国际数学界的交流与合作以及中国数学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2015年他当选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

在中国科学院第十九次院士大会、中国工程院第十四次院士大会召开前夕，格勒切尔在柏林接受了本报记者专访。他认为，中国近年来不断加大研发投入、大力发展科学技术，已跻身世界领先的科研国家，中国重视基础科学是一个正确策略，但在学术成果工业转化方面还需要作出更多努力。

一 重大问题需多学科合作

《参考消息》：2015年，您成为中科院12名新当选外籍院士之一。能否介绍一下您在过去几年中提出和落实的一些中德间的学术合作项目？

格勒切尔：我与中国的关系始于1998年。当时，我在柏林组织了应用数学大会。2002年我又在北京和我的中国同事们一同组织了国际数学家大会，在北京待了一周。我与中国之间开始了密切的联系。

我也和中国应用数学领域的佼佼者袁亚湘博士成了亲密的朋友。我们一同合作，相互拜访。他的学生到柏林，我的学生去北京。这20年来，我们建立了真诚而紧密的合作关系。

我之所以与中国合作也是因为我的专业领域是组合优化，在当时中国还没有此研究，我的研究可能会给中国数学带来一个新的题目。我的中国同事在优化的一些领域有着非常出色的研究。我和他们在山东共同做过项目，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我前后不下20次到访中国，参加不同的活动。

《参考消息》：在您接触的中国教授和科研人员中，他们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点？

格勒切尔：他们工作太努力了。我遇到许多中国学生，他们太过专注于自己的领域。我认为教育必须是非常广泛的。数学不仅仅是学科，不只是学数学或者只沉浸在自己的研究领域中，人必须要尝试设法获得广泛的知识。这对促进联想能力，提出新的观点将起到帮助作用。

人们必须对艺术、文学和其他学科感兴趣。我认为中国教育在培养学生广泛的学习、拓宽思想方面所做的努力还不够。一个学科无法完全回答当今社会中出现的重大问题。能源消耗、环境污染、生态生产，这些问题我不可能独自解决，我不能以一个工程师、一个物理学家、一个化学家、一个生物学家或者一个医学博士的身份去解决这些问题。我们今天应该共同合作，包括数学家或计算机科学家、律师、经济学家等等在内，我们需要共同合作。人必须在这种引领下共同交谈，这意味着，我们也会一起学习语言。难点在于，每种专业语言都是如此特别。如果你想一起工作，你必须学习不同的术语，这对合作非常重要。这需要中国在这方面提供更多的培训。我对我的中国学生说过，今年他们必须要参观很多博物馆，要去听音乐会，去剧院看演出。这就是我的教学方法，也就是不仅仅是学好数学。

二 重视基础科学令人激动

《参考消息》：您曾提到，对中国现阶段十分重视基础科学研究感到十分激动。

格勒切尔：我说个印象深刻的事情。2016年，在全国科技创新大会、两院院士大会、中国科协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中国提出要为基础科学的研究作出贡献。这句话让我十分激动。在工业领域，中国科学家也开始重新致力于基础科学的研究。中国现在也是全球基础科学研究领域的参与者，相关研究在中国正在不断推进。

我认为这是一个正确的策略。因为基础科学研究的是人们不知道的东西，研究的这些东西最后真的会影响科学行业。爱因斯坦提出了广义相对论，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发展了量子理论。量子理论在100年后对电信领域产生了巨大影响。这就是为什么，作为科学家我们必须从事基础学科研究，不要忘记基础学科所产生的影响。

《参考消息》：您认为重视基础学科建设能够在科研领域和产业实践中产生何种积极的效果？

格勒切尔：在中国，学术界和工业界的联系还不够紧密。我相信，在学术界和工业界之间存在很多需要紧密合作的需求，让学术的研究转化成工业中的实践，在这方面中国做得还不够好。这是我在数学领域的一些经验。我不知道是否在其他方面也适用。

我必须说，德国在二三十年前也是这样子的。我们以数学研究为例，当时研究的理论和工业的生产没有任何联系。不过之后发生了变化，工业的生产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数学的研究方向。今天，德国几乎没有一家大公司不使用数学。你知道，数学是一个最重要的生产因素，它可以提供高效运行的生产过程，减少能源消耗，并且提供最好的物流运输。也就是说，数学已经深深地渗透在工业领域中，科学家可以将理论用于实践，这是非常幸运的。但是这个过程的转变很困难，德国也经历了20年左右的时间，才将两者结合在一起，使双方相互信任。打开学术和工业之间的通道，建立联系，双方相互信任，促进合作，这也是我的观点。

三 文化生活有助吸引人才

《参考消息》：一些媒体表示，中国已成为世界领先的科研大国。作为外国专家，您访问了包括美国在内的很多国家。您对中国学术科研成就如何评价？

格勒切尔：毫无疑问，中国现在已经成为世界领先的研究国家，这是理所当然的。中国已经是一个在科学领域领先的国家，并且中国开展很多重大的科学研究。中国很大，生活着许多人，生活着许多有智慧的人。作为一个世界领先的研究国家，中国已经在教育上投入了很多，可以培养很多有智慧的人才。

德国还没有山东省人口多，在我们的概念中，德国无法与中国相提并论。但是我想说，德国的科学研究历史很悠久，这个传统很重要，这也有所不同。200年来，德国一直在进行深入的研究，采用各种方法将各个学科组合在一起并得到新的知识。

我认为，在过去的二三十年间，中国在教育领域可能有些偏差。中国很多优秀的科学家去了外国，许多人去了美国。不过，现在很多人又选择了回归祖国，我认为这对中国来说确实是一个积极的发展。他们去过外国，能带来很多不同的经验，他们与外国人交谈，认识了解外国，中国科学家在他们的研究领域也很出色。

中国吸引海外优秀学者回国的政策非常好。他们已经回来并组建了很多非常好的工作小组。我也曾去过许多中国大学访问过，他们在各个大学里建设新的研究中心，他们的研究也硕果累累。他们的回归给中国的科学发展注入了新的动力。中国科学的发展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大。

《参考消息》：中国的大学和企业应该如何增强吸引力？

格勒切尔：优秀的人才不能仅仅在单一领域内工作。如果你想让你的学院更有活力，必须有一些广泛的活动。拿德国的柏林市来举例，它是一个丰富多彩的城市，城市能够提供音乐、艺术、电影、文学、戏剧等丰富的文化体验。吸引优秀的人，更需要这些广泛的服务。这就是我认为让大学、地方或学院充满活力的重要因素。人们应该注意这些，不应只是有良好的工作条件，还要有理性的生活和多元化的生活，不仅仅是耕耘他专业领域的知识。我觉得这非常重要，不仅是德国或者中国吸引人才的方式，而且是世界通用的法则。